“每位汉学家的背后,都有一位或者几位伟大的中国老师!”安喜乐,来自斯里兰卡的青年汉学家。13年里,他从来华留学生成长为青年汉学家。两个多月前,他来到华东师范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研究方向包括国际中文教师专业发展及中国式现代化研究。对他而言,只有来到这里亲身感受中国发展、学习研究语言文化,才能对这个国家形成立体、全面的认识,促使他用他的视角不断向世界讲述中国故事。
在收到习近平主席回信的那一刻,青年汉学家安喜乐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今年,他作为世界中文大会61名青年汉学家之一,参与了联名写信。这位来自斯里兰卡的青年,在中国的求学之路已经走过了13年。从2012年第一次踏上云南的土地,到成为国际中文教师、语言学研究者,再到如今在华东师范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他的“汉学之路”始终与一个个中国老师相伴,与中斯文化交往相伴。对他而言,正是来到这里亲身感受中国发展、学习研究语言文化,才让他真正看见中国、理解中国,也让他更加坚定要以青年汉学家的视角,向世界讲述真实、立体、鲜活的中国。
一封令他心潮澎湃的回信
“我不想当网红,只想做一个踏踏实实的学者。”一见面,安喜乐就直率地告诉记者,自己已经拒绝了很多采访,他更希望“用笔和文字,向世界讲述中国,让更多人了解中国。”
“作为一名青年汉学家,同时也是此次来信活动的参与者,收到主席的回信时,我内心满溢着难以言表的荣幸与激动。”回忆起不久前的那一刻,安喜乐难掩激动。
今年11月14日至16日,2025世界中文大会在北京举行。来自51个国家的61名青年汉学家给习近平主席写信,分享从事中国研究的经历与体会,表达进一步研究好中国学问、发挥文明沟通桥梁作用的愿望。安喜乐,正是其中一位。
“这封回信不仅是对我们深耕中文学习、钻研中国文化的莫大肯定与鼓励,更让我深切感受到文明对话的深厚力量,也愈发坚定了我投身文明交流互鉴的信念。”他说。
这位青年汉学家来自斯里兰卡,13年间,从中文“小白”到国际中文教师,从来华留学生到青年汉学家;今年9月,他来到华东师范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研究方向聚焦国际中文教师专业发展与中国式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这个时代课题,深深吸引了我。”他坦言。
一段交换经历爱上中国
时间拨回到2012年。那年,安喜乐正在科伦坡大学攻读法学(外交方向)大四,3+1学制让他有机会在最后一年赴海外交流。身边的“学霸”纷纷选择英国、澳大利亚等热门留学目的地,他却决定“走一条不一样的路”——来到刚刚成功举办奥运会、备受世界关注的中国。
那时候他连“你好”都不会说,但他觉得,这是一个必须亲眼看一看、亲身体验的国家。就这样,他来到了云南财经大学,当起中文零基础的交换生。性格开朗的他,很快融入校园生活:参加各类文体活动,在云南省文化节舞蹈比赛中拿到二等奖,结识了许多同学和老师。“我看到的中国,完全不是过去西方媒体说的中国,也不是李小龙电影里的那个中国。我想留下来继续认识中国。”
一年交换很快结束。面对“回国发展”与“继续在中国深造”的选择,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取得科伦坡大学本科学位后,再回到云南财经大学读一个汉语言文学本科。
“在读汉语言文学的时候,我是班里唯一的外国学生。”刚进课堂那会儿,安喜乐经常“云里雾里”。尽管如此,他并没有被放在“课堂边缘”。在甲骨文(新古学)的课堂上,一位年纪较大的老师时不时会停下来,“安喜乐,你听懂了吗?”几乎每隔半小时,这句话就会在课堂上响起一次。这一度就是安喜乐在这门课上唯一真正能听懂的话。
这种关怀让安喜乐始终难忘。考上研究生后,他专程去看望这位老师:“老师,可能在您的眼里我是最差的学生,但在我的眼里,您是最好的老师。”
在云南读书的四年,他一路在语言的“高压环境”中被推着成长。同班同学自发当起他的“一对一中文老师”;寄宿家庭让他多了一位“中国妈妈”;老师把自己的食堂卡全权交给他使用;也有人为他取下“信达雅”的中文名字——“安喜乐”。跨越国界的友谊与师生情,让他的快乐人生变得更加名副其实,也让他更懂得努力和拼搏。毕业时,他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站上了毕业典礼的发言席。
白日梦也是可以实现的
安喜乐在语言上的“天赋”并非偶然。从小,他在僧伽罗语、泰米尔语、英语、荷兰语等多语环境里长大,再加上敢说、敢表达的性格,让他的中文水平在情境化和生活场景中飞速提升。
2015年的一次厦门旅行,再次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鼓浪屿的晚风、历史建筑、美食,让他想起了家乡。“当时我就在想,要不要来厦门大学读研究生?”在不少人眼里,这像是一场“白日梦”,他却笑着说:“白日梦也是可以实现的吧。”两年后,他考上了厦门大学汉语国际教育硕士研究生,师从朱宇教授。
“如果你想真正做研究、做学术,你可以跟着我;如果不想,那就走吧。”导师开门见山的一句话,让他在“留在中国多读几年、回国找一份好工作”和“走学术这条更长的路”之间做出了选择。
他开始沉下心来,跟着导师做语料库研究。在此过程中,安喜乐慢慢品悟出学术之美。“做学术就像一场冥想,当你真正投入其中时,便会发现其中的乐趣与价值。一旦喜欢了,便离不开了。”回首来看,自己的学术生涯和职业生涯的关键时点,都在厦门大学发生,都与导师有关。
“感觉你这一路真的遇到了许多好老师。”记者感叹。“太对了!每位汉学家的背后,一定有一位或者几位伟大的中国老师!”安喜乐神采飞扬地回应。
硕士阶段,他还回到科伦坡大学担任中文教师,结合学生兴趣与当地文化设计课程,为当地警员、移民局等群体提升中文服务能力,参与教材编写。因为课堂生动有趣、方法有效,他被学员称为“奇迹老师”。不到30岁,他已成为斯里兰卡国家教育研究院本土中文教师培训负责人、斯里兰卡高考中文命题组成员之一,参与本国汉语教育政策的研究与制定。“我是较早一批能把中文说得比较好的本土人之一,这个担子就落在了我们这一代人肩上。”
然而,在实践中他深觉“本土经验和学术能力仍然不够。”为了更好地“在中斯交往的过程中去做点事”,他在导师推荐下前往北京外国语大学攻读博士,申请“新汉学计划”。
青年汉学家的新使命
在北外攻读博士期间,他不仅系统学习专业知识,更有机会深入中国各地,观察更立体、更多元的中国现实。“中国式现代化这个话题,真的值得我们这一代人用很长时间去研究、去讲述。”
一边完成18万字的博士论文,一边,他在浙江省湖州市五四村扎下根来,访谈了16个家庭,用僧伽罗语写下了著作《五四村,一场中国式现代化的变迁》,“这既是我对中国认知的具象化表达,也是人类命运共同体与文明互鉴的一份生动注脚。”这本书不久后将在斯里兰卡出版。
今年9月,安喜乐来到华东师范大学,开启博士后研究。“新的平台给了我新的可能。”他与合作导师丁安琪教授共同创办“国际中文教师研究”公众号,持续分享研究思考与成果;在学院完备的科研支持体系、开放深入的学术氛围中,他尝试在“中国之于世界的新命题”与“国际中文教育的学术框架”之间找到平衡,在语言、文化与历史的交叉点上建立自己的研究立场。
“我不仅希望在国际中文教育一线开展工作,也想在人工智能迅速发展的浪潮中思考语言教学与科技融合的前沿课题。”在他看来,未来培养具备跨文化研究能力的人才,国际中文教育大有可为。
回望这13年,他在中国先后完成了多个学位,也见证了中斯关系的迅速升温,置身于中斯文化交往所形成的命运洪流,他的中国故事一直在继续。
在他看来,诸多青年汉学家虽然专业背景各异,但都或多或少在国际中文教师的支持下培养语言能力,进而才能用中文作为学术工作语言更好地讲述中国故事、进行中国研究。他期待,未来国际中文教育能在跨文化研究人才的培养中作出更多贡献。
谈到“新汉学”,他也给出了自己的理解:“汉学之新,有待你我共同探寻;汉学之大,更应由世界共同享有。我们也要以中外贯通和古今贯通的方式投身新汉学的研究,继续与汉学结伴、和中国同行,加强研究阐释,向世界介绍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当好融通中外文明的使者。”
“作为青年汉学家,我们的研究和理念,还有很多人并不清楚,而这就要靠你们的工作啦。”他说着,冲记者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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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丨刘昕璐
来源丨青年报 头版
编辑丨王越月
编审丨戴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