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浙江省教育厅发布了《关于改进与加强中小学作业管理的指导意见》,首次将家庭作业作为重点治理对象提出规范意见。文件还将《容易加重学生和家长负担的作业例举》作为附件,具体列举了11类需要家长参与和配合的家庭作业。文件针对学生作业负担过重的严峻现实,在学校与家庭之间筑起了一道“防火墙”。这一“堵”的动作,是与“疏”相配伍的。所谓“疏”,就是文件开头所说的“为全面落实《浙江省教育厅关于深化义务教育课程改革的指导意见》精神”。文件的初衷是好的,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在应试教育的普遍压力下,树欲静而风不止,显著降温的主要是活动类作业,传统的听记、做题类的作业,仍然以别的形式和渠道实质性地沟通着学校和家庭。
因此,更应该站在“疏”的立场上,建设性地思考:什么是好的家庭作业?好的家庭作业,应该能够沟通理想学校与理想家庭。这是杜威的教育理想,也是他的教育实践。杜威认为,理想家庭,能够促进孩子经验的生长,满足他们探究的本能。正有如西谚所言“教育一个儿童需要一个村庄”,杜威进一步提出:“理想的家庭必须扩大,必须让儿童与更多的成年人和更多的儿童接触,以创造一个最自由、最丰富的社会生活。”他相信,在此基础上“将得到一个理想的学校”,因为“学校的主要目的在于保证自由随意的社区生活形式”。在教育实践上,杜威主要是通过“主动作业”来沟通理想学校与理想家庭的。“主动作业”,强调“做中学”,强调学生在真实情境中的主动参与性、探索性、互动性。正因为“学校缺乏社会组织的动机和凝聚力”,“把各种形式的主动作业引入学校”才“使学校的整个生活得到了更新”。主动作业沟通理想学校与理想家庭,进而打破学校与社会的藩篱,“真正使学校成为一个社会中心”,给孩子“一个整体、一种总体性的生活”。
这样看来,只是在物理性的家庭时空中完成的作业,还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家庭作业。我们常说“孩子在学校已经把作业做完了”,这样的作业不过是“课后作业”而已。《学记》有云:“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早在两千年前,古人就将在校正式的“正业”与回家随性的“居学”分开了。现在普遍情形却是,所谓的家庭作业就是以做题的方式重复课堂学习内容。真正的家庭作业,除了置于物理性的家庭(社区)时空,更寓于精神性、心理性的家庭(社区)时空:空间——人际关系,人与家庭(社区)资源的关系;时间——人际相处的时光,主动探究的体验过程。这样的家庭作业,设计者可以是教师,但其属性应该是家庭(社区)性的——学生有选择的空间,作业内容不应是封闭性、标准化的;学生有选择的自由,作业布置不应是规制性、命令式的,学生在作业组织方式以及作业成果表达等方面的创造性、差异性的反应,应该成为教师的郑重期待。
这样说来,家庭作业似乎太高大上了。相关研究认为,由于低教育背景的父母没有能力提供有效支持,要求父母参与家庭作业将导致教育的不公平。学业性的课后作业,因为学术性要求,确实会带来新的教育不公平。我们提倡的家庭作业,更需要的是成员间的真诚相待与真实参与,因而能够有效沟通理想学校与理想家庭。沈阳市浑南区第二小学,地处城乡接合部。建校始初,放学时校门口吸烟的、打牌的、穿拖鞋的,夏天家长光着膀子进学校找孩子……为此,学校首先组织家长和学生一起去购书,动员亲子共读并写读书笔记,至于读什么书、读书进度、笔记怎么写,均不作规定。之后,有了读书交流会、书香家庭评比活动,等等。现在,学校已积累家长读书笔记、学生读书笔记各14000余篇,教师读书笔记万余篇。通过将阅读“坚持到底”,十年下来,家长变了,学生变了,学校变了,社区变了。学校有效沟通理想学校与理想家庭,真正成为了社会中心,也从当初的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小学发展为远近闻名的优质校、特色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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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九诠(本校学报教育科学版主编,编审)
来源|中国教育报
编辑|吴潇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