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年因新冠疫情中断一年后，今年的“与普京直接连线”以新的形式再次登场。6月30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近4小时的节目中回答68个问题，涉及新冠疫情、国内民生、西方制裁等各个领域。与以往一样，自信从容的普京在整个过程中“金句”不断。

6月30日，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俄罗斯总统普京参加电视直播连线节目

　　分析认为，今年的连线正值俄罗斯应对新冠变异病毒侵袭，且即将于9月迎来杜马选举之际。与此同时，俄罗斯也正处于与西方调整关系的重要节点。普京一方面向民众展示国家在解决民生问题上的有力举措，另一方面也向西方释放愿意合作但不惧威胁的信号。

形式几经变化

　　俄新社称，“与普京直接连线”和普京年度记者会，已成为民众与俄罗斯最高领导人直接对话的两大窗口。其中，于2001年推出的“与普京直接连线”，更因重点聚焦俄罗斯国内民生问题而显得十分“接地气”，受到民众普遍欢迎。今年是第18次举行这一互动。
　　回顾以往的17次连线，许多问答场面已成经典——2014年，普京在回答一名小女孩提问时表示，如果自己不慎落水，相信奥巴马会相救。2018年，面对一名抱怨油价的卡车司机，普京更是直接向能源部长“讨说法”，以至于后来社交媒体上还出了同款表情包……
　　而节目自推出以来，形式也几经变化：从最初在普京办公室拍摄，到后来移至莫斯科中心地带的摄影棚；从现场观众云集，到引入高科技手段远程交流；从地方连线，到官员参与……但无论形式怎么变，人们对普京的期待总是不变。节目组几乎每年都收到超过100万个问题，今年的提问数高达200多万个。
　　卫星网称，由于疫情，今年的直播连线非常数字化。演播厅内没有观众，也没有地方视频切入。民众可通过手机应用“莫斯科—问普京”以及电话等方式向普京提问，普京也为聆听民众心声做好了准备。

重视经济民生

　　6月30日，普京身着西装，打着紫色领带出现在演播厅，开场便坦言将“努力确保没有一个问题被忽视”。随后，普京从疫情防控问题开始作答。
　　他表示，俄罗斯已注册4款新冠疫苗，约2300万民众已接种疫苗。他赞成专家们的意见，认为防止疫情进一步传播的唯一手段是接种疫苗，但不赞成强制民众接种。
　　普京还说，自己和女儿都接种了“卫星—V”新冠疫苗，接种后抗体很高。普京表示，俄罗斯正在创建新冠患者康复体系，并为此提供资金、签订设备购买合同。
　　接着，问题转向民生领域。面对关于食品、原材料价格上涨的提问，普京答道，食品和原材料价格上涨是全球趋势。政府做了很多调控，包括对生产企业实施原材料价格补贴，提高出口关税等。
　　普京说，俄罗斯目前的通胀率为5.9%，预计2021年全年通胀水平可能会降至5%，但很难实现全年4%的通胀目标。此外，目前俄罗斯的失业率为5.9%，政府的目标是将失业率降至疫情前4.6%至4.7%的水平。
　　普京还称，俄罗斯有约4万所学校有待修缮，需要新建1300所校舍。他承诺，将拨款5000亿卢布用于发展各地基础设施。
　　上海政法学院欧亚研究所所长李新指出，“与普京直接连线”聚焦俄罗斯国内议题是长期以来的传统，每年的问题和关注点各有侧重。今年的特点在于，俄罗斯将于9月迎来杜马选举，执政当局对民生关切格外重视。
　　优先的关切点有两方面：第一，健康问题。就在普京连线之际，俄罗斯正受到变异病毒侵袭，每日新增确诊病例激增。与此同时，俄罗斯全国接种率远低于欧洲平均水平。因此普京通过自己接种“现身说法”，鼓励民众克服新一轮疫情影响。
　　第二，社会经济问题。尽管俄罗斯央行上月表示，俄罗斯经济活动复苏速度快于央行预期，今年第二季度经济有望恢复到危机前水平，但由于俄经济对能源的长期依赖以及饱受西方制裁压力，短期内恢复增长步履维艰。普京希望通过一系列措施稳定物价、提振经济，以免因民众不满而拖累选情。
　　华东师范大学国际关系与地区发展研究院院长刘军指出，虽然俄罗斯受到西方制裁，但俄罗斯政府也在开动脑筋，适应制裁压力。例如，落实进口替代计划、扶持农业并取得进步、发展支付系统、加强金融稳定，等等。尽管不指望上述举措完全解除经济压力，但毕竟取得一定效果，大多数民众也没有因为负担不起生活必需品而陷入困顿。

批评美国霸权

　　除了聚焦国内问题，普京还解答了几个与国际事务有关的问题。
　　有民众就不久前俄罗斯实弹驱逐英国军舰一事提问：世界当时是否处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边缘？
　　普京不这么认为。他说，英方的行为是挑衅。不仅英方，美方也参与其中，美国一架侦察机事发当天早些时候从希腊起飞，目的是观察俄方如何应对英舰的行为。即使俄方当时击沉英方军舰，也“难以想象”会引发大规模战争，“因为那些发起（挑衅）的人知道，他们不可能在这样一场战争中成为胜利者”。
　　普京说，英舰越界事件发生在他与美国总统拜登在瑞士日内瓦会晤后不久，背后有“政治因素”。“在日内瓦的会议刚结束，为什么需要这场挑衅？它（挑衅）的目的是什么？”
　　普京还担心，西方国家开始对乌克兰领土进行军事掌控。日前，美国集结多国在黑海举行“海上微风”联合军演。俄方认为，军演主要意图之一是向乌克兰输送多种类型武器器械，在俄罗斯周边挑惹麻烦。
　　普京称，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将国家置于外界控制之下。乌克兰问题的关键不在基辅，而在华盛顿，部分在柏林和巴黎。普京表示，不排斥与泽连斯基会晤，但得明白要谈什么。
　　关于“普拜会”，普京表示，世界正在经历一场剧变，“我们的美方伙伴认识到这一点，这也是举行日内瓦会晤的原因。然而，另一方面，他们试图保持统治地位，因而出现了各种威胁性和破坏性举动，如军演、挑衅和制裁。”
　　普京以中国GDP不断上升为例，指出单极世界的时代已经过去，世界正在迅速变化。他说，无论西方对俄实施何种制裁，俄罗斯都在继续发展，其经济主权正在增强。俄力量已达到非常高的水平，在某些方面已超越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俄罗斯经济已适应西方国家的制裁压力，制裁甚至推动了俄一些领域的发展，进口替代计划有效推动了俄高技术产业的发展。
　　普京说，俄罗斯不会以停止太空合作、停止原料供应等方式反制美方。但一旦对方越界，俄方会寻找“足够可感”的“非对称方式”予以回应。
　　刘军认为，普京关于外交问题的讲话反映出三点：第一，虽然“普拜会”取得一些成果，就加强战略稳定等问题建立原则共识，但俄罗斯与西方的地缘政治对抗依然是常态，结构性矛盾突出。第二，英国军舰事件是冷战以来比较严重的一次，体现了俄罗斯一贯的强硬。但与此同时，俄罗斯和西方又避免上演“全武行”，把对抗限于可控范围。第三，俄罗斯再次强调单极世界不存在，提倡大国关系的平等性，批评了美国的霸权行径。

展示国家形象

　　可以说，“与普京直接连线”是普京一手打造的个人品牌。连线的近4个小时将整个俄罗斯变成一座“全民戏院”，每位观众都参与了这场“国家大戏”。
　　有评论称，这种戏剧化的方式，赋予普京听取民众心声的机会，拉近了其与民众的距离。与此同时，这个活动也受到国际媒体关注，普京借此向世界传达俄罗斯的声音。
　　今年的连线中，普京还就民众感兴趣的其他问题作答。
　　在回答“接班人问题”时，他说：“我的责任在于，给那些即将竞选总统的人提出建议，世界各国都是如此。”普京希望出现一个人物，“配得上领导像俄罗斯这样伟大的国家。”
　　在回答自己受到哪些艺术作品影响时，普京列举了《战争与和平》、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以及童话《小圆面包》。他建议各位官员重温《小圆面包》：“为什么？因为一旦你们，亲爱的同事们，把奉承的话当真，陷入相应的境地，你们就有被吃掉的风险。”
　　李新指出，普京思维敏捷、口才出色，与民众直接连线的形式有利于发挥他的特长，在谈国内问题时能够展示亲民和接地气的形象，在涉及外交话题时捍卫俄罗斯的利益，彰显了领袖魅力。
　　刘军指出，俄罗斯借助国际舆论展示国家形象的手段娴熟。“与普京直接连线”、瓦尔代会议、国情咨文等，都在对外传播和宣传俄方内政外交理念方面发挥了作用。
　　展望俄罗斯今年下半年的发展态势，刘军认为，在政治上，普京在行政班子改组、权力架构改革的背景下仍旧牢牢把控政局，将呈现稳定的执政前景。在经济上，制裁压力仍将对俄构成持续伤害，需要在民生问题上投入更大精力。在外交上，普京既对西方展示强硬，又不拒绝在可以合作的领域展开合作。俄罗斯与西方关系还会有一个调整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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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丨张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