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上海博物馆展出的今年首个国宝特展“鸿古余音:早期中国文明展”吸引了许多观众前往参观,其中,上博馆藏的战国楚竹书十分珍贵,但由于保存环境的要求非常高,不适合展出真品,故而此次展示的战国竹简均是由临摹的复制品代替。青年报记者了解到,这批临摹仿制的竹简由华东师范大学艺术研究所“80后”书法篆刻专业硕士研究生陈建胜历时半年完成。

上博钦点“80后”研究生
上博这场小而精的展览,力求传递2000多年前中国人的信息,从文字、社会、生活、信仰等多方面展现早期中国人的生活氛围。展品中包括甲骨、青铜器、金缕玉衣等国宝级文物。与本次特展中甲骨文、青铜器等其他国宝相比,竹简材质过于脆弱,只能采用复制品的方式展出。
据了解,商周秦汉时代的汉字主要以毛笔蘸墨书写在竹简或绢帛之上。竹简一编称为一“册”。目前可见的出土简帛时代以战国为最早。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简1600余枚,内容多不见于传世文献。如楚简《柬大王泊旱》,内容与“柬大王”祈雨止旱有关。
2016年初夏,上海博物馆青铜器研究部葛亮先生委托陈建胜担纲上博馆藏战国竹简复制品的书写工作,一共四篇(简册类:《柬大王泊旱》整篇23支简;禅让类:《容成氏》选6支简;卜筮类:《卜书》整篇10支简、《周易》选8支简),计2000余字。
1983年出生于永嘉楠溪的陈建胜,现就读于华东师范大学艺术研究所,是一名书法篆刻专业硕士研究生,读研期间,他又修完了华东师大中文系的古文字博士课程。对于上博的“钦点”,陈建胜谦称,可能是因为目前古文字学家兼擅书法者较以往偏少,书法家中关注并深研古文字的也不太多,而他碰巧是书法专业,这几年又在努力学习古文字。
为了不辜负葛亮先生的信任和抓牢这次很好的学习机会,陈建胜调整了自己原有的事务和学习计划,围绕四篇竹书,开始查阅相关工具书和学术著作、文章,重新进行研读、校释的工作,同时他也开始对竹简文字作整体和局部的临写,体会不同书手、材质造成的风格差异。
入山隐居与竹简图版对话
去年7月暑假开始,陈建胜便带着四篇竹简图版,在杭州半山开始了“隐居式”的生活。待上博明清家具修复专家马如高先生制好空白竹简,10月起,陈建胜正式开始誊写。
“真的很感谢上博和葛亮老师,能让我有这样好的学习机会。”陈建胜说:“从‘战国’以‘战’字命名,就能体会到那个时代的兵荒马乱和战争频繁,同样作为文字来说,‘战国文字’也是整个古文字系统中处于最混乱、最复杂多样的时期,被古文字学界公认为是最难认的中国古文字。其中‘楚简文字’是战国文字研究的一个重要分支,也是目前整个学界的研究热点之一。而‘上博简’在篇数和内容上较‘郭店简’更为丰富,它继承和扩大了楚简研究的影响,很多疑难问题尚有争议,研读起来非常吃力,是需要投入将冷板凳坐热的工夫。”不过,既已“受命”,陈建胜必须与“天书”对话。
“盛夏入山,出已秋色,路旁尽是无言落花。”用他的话来说,那段“枯坐写书、读简、临摹”的日子,真可谓“朝伏草窗、夜仰孤月”,每日总不少于16小时的工作。“真正誊写是在去年十月黄金周期间完成的,只花费一周时间”,但陈建胜坦言,最难的是前前后后花了约半年时间查对研读,只有通篇读懂了再动笔,才能心中有数。
《说文解字》与他形影不离
陈建胜解释说,由于上博的这批战国竹简并非直接来自于考古出土所得文物,而是上世纪90年代初购于香港文物市场,加上本身材质的脆弱,损坏自然是不可避免,有些简上的部分文字有残损和模糊。为了展出的效果,必须把模糊、残损的字予以补上,“这样一来,读懂竹简真正的意义就显得尤其重要,然后,有些字必须通过其他简中出现的同样的文字再予以校正誊抄,但要调整风格,因为不同的简书手不同。”陈建胜一直认为,只有成竹在胸,写起来才自然,而且,务必投入了情感,写出的字才会有真正的灵魂。
其实,早些年,陈建胜曾学过医,大学毕业后为生计漂泊多个城市,做过不少的工作,但初心不变,他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应该是和读书、写书、做学问连在一起”。于是,在25岁那年,陈建胜又开始了新的求学之路。
从中国美院到北京大学,再到华师大的艺术研究所,书法、读书、游学是其近十年生活中的绝对关键词,而《说文解字》一书也是他形影不离、一直放在身边随时拿来阅读的书。
目前,陈建胜手头正在写一部和“古文字学”经典著作《说文解字》有关的书稿。全书将全用毛笔书写,既兼顾外在的书法审美形式,又有内容的学术含量。这是他期望将书法、古文字结合的一种方式,也是他近十年来用力最多的地方。
有人说他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并非仅仅来自书法一道,而是来自对传统文化的深切体认。对于未来,陈建胜说:“文化需要传承,而非盲目创新。予虽不才,不敢言大者,却有志于踵武前贤,若在传承中得窥一点新意,并以此娱有涯之生,便足矣。我的导师张索教授常用一句话鼓励鞭策我,那就是‘读好书、写好字、走好路’,我觉得很有道理,分享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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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刘昕璐
来源|青年报
编辑|吴潇岚